凌落成泥碾作辰

此生唯指尖与笔不可负

【侠明】溯洄_盲狙全国一卷

cp少侠x方思明
私设华山少侠
说好的更新
文不对题系列
真·瞎狙

午后的太阳正毒,直照得庭院里热腾腾的。少侠就蹲在院子里,一面接受着日光的洗礼,一面摆弄地上的书。大抵是被热气蒸的受不了,隐约见他嘴唇动了动,似是低声地骂了句什么,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,将书一本本摊开了晾晒。
方思明悄悄移开了目光,睫羽扇动间似有笑意一闪而过。那双异色的眸子看向这房间里的一地狼籍时竟也没有太多愠色,就这么看了一会儿,反而还勾了勾嘴角。
这书房里原本立着一排排书架,水曲柳的料,加以精致做工,当真是实用又好看的。只可惜窗边的这几组架子倒了,最近墙边的一个斜倚在墙上,和别的架子叠在一起看着倒还有几分整齐。瓷瓶从上面掉下来,碎成了好几块,书掉了一地,有的放的年头长,订线早就有了松动,哪里经得起这一摔,书页“哗啦”撒了一片。
眼前又浮现出书架倒时那人一脸菜色的模样,指尖擦过磕破了的嘴角,方思明不轻不重地发出一个鼻音,心里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哼,看那小家伙下次还敢不敢把自己往墙上摁。
方思明蹲下身将满地的书捡起,拍去了灰再一本本摞好。
书页间露出纸张的一个小角,方思明本以为是书不小心折页了,翻开却是一张纸夹在里面。
心头一跳,方思明好像知道那是什么,轻轻抽出来,被虫蛀过的纸上只能认出仅剩的、较为完整的两行字。
这书房里常年点着驱虫的香料,外面的书分明是完好的,信纸却被虫蛀了大半。方思明丝毫不意外,那种名为法则的东西,不可名状却真实存在,他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。
你是……已经遇到了……?他是不是真……很好?
凤泊鸾飘的字里透着几分熟悉而陌生的憧憬还有几分隐秘的向往,是他多年前的笔迹。

生身父母说他是个怪物,的确不假。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,由内到外都是不同于常人的。异瞳、天阉,不过是看得见的一部分罢了。
他生来就拥有这一生的全部记忆,就好像是有人将他这一生的剧本摆在了他面前,前面一路上的荆天棘地都勾画得清清楚楚。他分明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,却仿佛曾经被活过一次似的。
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他,又不是他。
那个人受过自己受过的所有苦,也拥有自己从未拥有过的甜。
记忆里有个人对他很好,自己将来是不是真的也会拥有别人对自己的好?他会对自己多好?他会对自己一直好下去吗?
自己所知道的,是真的吗?
被预知的礼物总是令人心痒难耐的,分明恨不得一步冲到他身边,内心几近癫狂,却只能强压着这份冲动,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,生怕惊走了那只在水边怜影的鸟儿。
他就这样,掌心里捧着一点尚未得到的温暖,捱过了一个又一个冷极的长夜。
那记忆是会一点点消失的。
他一面按照记忆走下去,那记忆一面从遥远的未来开始消失,就像两个人相向而行,只等擦肩而过的一瞬。
方思明意识到这一点时,有关于生命尽头的记忆早在他尚还懵懂时便消失了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有何结局。以至于在当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都感到十分不安,甚至惶恐。
如果没了那些记忆,他还能遇到那个人吗?他……还能活到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吗?
方思明决定留下些什么。
他写了一夜的东西,却在第二天毁于一块被打翻的砚台。
第二封信被烛火吞噬,第三封则是被风吹到了屋外的池塘里……
你是不是已经遇到了那个人?他是不是真的对你很好?
类似的书信他写过许多,每次落笔时,心里的憧憬与向往却不减分毫。
无形的法则一次次毁去他的笔迹,他便一次次地写,直到后来他再次拿起笔,却发现一种力量在冥冥中禁锢着自己的手,任他拼尽全力也写不出一个字。固执到了偏执。就像他明知自己与朱文圭之间所谓的父子情深实为何物,心底却依然不由自主地感激着他的养育之恩。

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人。
混战中的十二连环坞,火光里混杂着惨叫,月色在水面映出粼粼波光,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桅杆上与武维扬争斗的人。
是他吧?
沉寂已久的心突地跳了一下,方思明目光一路追着那人的身影,抬手打出一道符纸。
等把人从水里捞出来,他才终于有时间去细细打量这人的眉眼。
方思明不知道究竟该以一个怎样的标准评判一个人的美丑,只觉得这被水呛晕了的小家伙看着还算顺眼,也不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,是不是真的值得自己那样喜欢,是不是……真的会对自己好?
远远见得一个白色的身影踏空而来,方思明将人拉到一根浮木上,借着夜色隐去了身形。
那小家伙被楚留香送到了华山,刚刚学有小成便又跑到了金陵来趟浑水,当真是爱多管闲事。
可他若不爱管闲事,只怕也不会与自己产生那么多的联系。
在雪庐书院见到他替叶盛兰送信时便觉出麻烦,后来严州相遇,替他料理了一群黑衣人,方思明着实为他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头疼了一番。
“薛家庄一别,虽略有进步,可若要适应这江湖险恶,恐怕还远远不够。”
方思明本意是要他回华山好好修习,不要再管此间闲事,少侠犹豫着收了剑,却并不理会他话中的含义,反问道,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……”这一句可把方思明问到了,他是谁呢?又凭什么帮他呢?这么一想,方思明顿时有些气结,语气也变得硬梆梆的,“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,只需要知道,我们暂时是朋友就够了。”
少侠有些摸不着头脑,看着他没说话。方思明心底骂了句蠢,一闪身没了踪影。
在他眼里,两人不过几面之缘,自己有什么理由对他好呢?
而自己心心念念等着他,十几年来把他的存在当做信仰,他又怎会知道?

“你怎么受伤了?”
小家伙三两下打跑了摩云村的人,立马凑上前来询问。
兴许是在好奇什么样的人能伤到自己吧?伤口疼得他心烦,少侠这不合时宜的关心更闹得他心烦,方思明扫了他一眼,“与你无关。”
少侠见他不愿多说,只好不再多问,上前扶他跟着绿萝往村子里走。
方思明刚走两步,就听耳边一句小声的嘀咕,“这人怎么忽冷忽热的……”
那小家伙不知在想些什么,显然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了声,一双眼睛还在四处乱瞟,方思明也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。
少侠比方思明高上些许,这么架着他走路还要弯着点腰,着实不太舒服,走了几步索性直接把人抄起来抱着走。
“干什么!”方思明吓了一跳,刚松的一口气又被他一个动作惊得吊在了半空,手上的长指甲在他袖子上勾开几道口子。
“你受伤了,少走路。”少侠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堵的憋屈,本就是有意吓唬他,只是没想到真能得手,面上也不见尴尬,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。
方思明靠在床头坐着,少侠坐在桌旁撑着头看他,一手拿着个小勺子在瓷碗里翻搅。
“思明兄,你看我先前与人过招,武学可有精进?”
自然是有的,对战的虽然只是些平庸之人,可不难看出他剑招的运用与衔接,的确有几分精进。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,“不过赶走了几个山野村夫,值得你这样高兴?”
少侠撇撇嘴,声音里透着委屈,“先前思明兄要我好好修习剑法,我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呢……一点进步都没有吗?”
难得有人把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,方思明后知后觉地想着,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几分,“还是,有一些的……”
少侠试了试碗壁的温度,将药碗送至方思明唇边,“那思明兄喝完药,再指点我几招如何?”
方思明瞥了他一眼,原是又来骗自己喝药了。也是,如今小家伙的剑法突飞猛进,哪里还需要自己一个学艺不精的外人来指点?不过是怕自己无趣消磨时间罢了。
黑黢黢的药汤,味道与它的卖相一样令人反胃,方思明这厢刚放下药碗,眉头还未来得及往一起凑,嘴里便被塞了什么东西,落在舌尖上,荡开一丝甜意。
良药苦口,那甜的是什么?会是毒药吗?
方思明恍然转头,看着那人手里捏着一小袋糖,冲自己笑的得意。
“咯噔”一声,嘴里的糖块被咬成了两半。
自己当真是一个人太久,才会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温暖得一塌糊涂吧?

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,就像他无法阻止少侠三天两头地跑的江岸边等他,他无法也阻止少侠去明月山庄。
犹豫只有很短的一瞬间,他唯一能做的,只有让这个爱管闲事的小家伙尽量保护好自己。方思明索性明了地告诉他,“明月山庄里若当真兵刃相对,不要留手。”
少侠睁大了眼睛,急急地去抓他的腕子,却被他先一步握住了手。
“我不会有事,”常年握剑的掌上布着茧子,方思明不能讲明这其中缘由,只好轻轻捏了捏那只手,“所以,不要留手。”
少侠满脸的担忧和迟疑,方思明叹了口气,挑起另一个话题继续说道,“明月山庄废弃已久,当年的毒雾散不尽,又引来了许多山里的毒物在此聚居,切记,多带些驱虫防毒的药物。”
方思明也不知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,只有一句“不要去”从齿根抵至舌尖,到底还是咽了回去。
“思明兄,”一直抿着嘴看着他的小家伙终于动了。少侠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,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?”
方思明没说话,少侠见他没有回应却也拒绝的意思,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把他揽进怀里,“你对我这么好,我该怎么报答你?”
“你想如何?”方思明觉得自己年长些,应当是很平静的,可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尾音打着颤,几分期待没藏住,一股脑地滚了出来。
“我一无名小辈,哪里还的起思明兄的好?”少侠将下巴搁在他肩上,用鼻尖去蹭他的耳朵,嘴上却还叹气,“无以为报,只好以身相许了。”
一片火烧云从面颊燃至耳后,方思明绷着嘴角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想,在这种时候将心思说开了也好,至少不留遗憾。
在他仅剩的一点记忆里,前方仍是风起云涌。
但他不曾为这个决定而后悔过。

上了蝙蝠岛,方思明便再也“想不起”关于未来的任何事了。
第一道鞭子落在身上,鞭身浸过的辣油滚进伤口里,被抽过的地方烧灼似的疼起来。
无尽的痛苦,无边的黑暗,方思明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蝙蝠岛还是回到了万圣阁。
恍惚间,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问道。
“他会来找我吗?”
就像无数个长夜里,他曾无数次问道。
“我真的会遇见那样一个人吗?”
会吗?
黑暗中,他一遍遍问自己,直到一阵骚乱将他从时间停滞般的暗夜中惊醒,直到一双手臂紧紧地拥住了他。
方思明悄悄攥住那人的衣角,无声地勾了勾嘴角。
会的。
他会的。
你看,他来了。

“思明兄,你又不理我……”
回过神,就见那小家伙又拥着他往书架上压,声音委委屈屈地好不可怜,却被他戳着额头推远了。
方思明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一旁刚刚扶正的书架,“还不长记性,嗯?”
话音未落便被攥住了腕子拉进了人怀里。
唇齿相接间,方思明迷迷糊糊地想着,究竟是自己先喜欢上了小家伙对自己的好,还是小家伙因为自己对他的不同而喜欢上了自己?
如果没有那乱七八糟的记忆,他们还会在一起吗?
也罢,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,何必想的那么清楚?
他们之间是命中注定,从来不需要什么因果原结。

能与你相守如斯,也不枉我溯洄从之,寻你至此。

碎碎念:
离说好的睡醒就有更新差了那么十几个小时……你们就当是自己多睡了一会儿吧x
看在我正在考试周中苦苦挣扎的份上……
flag没倒!文手挖坑的flag能说倒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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